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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区夜巡人

2021年05月19日 2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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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晚2200的交接,是湖大夜巡保卫工作的开始。两人一组的轮班制,园区范围的全覆盖,微小的隐患排查,威慑外来人员,构成了他们日复一日的工作内容。不管是否被看见,当夜色里学生如潮水般散去,那盏手电都会准时地出现,晃动着,像黎明之前的太阳。

夜里下着雨。两个中年人从湖南大学天马二区三栋108推门而出,撑开伞,拿着手电,继续今晚的夜巡。天马园区称不上大,却熟睡着二十一栋楼共一万多名学生。他们要做的,就是用一个又一个二十分钟走遍园区的犄角旮旯,排除打搅学生安稳觉的隐患。

他们说:“越是恶劣的天气,越需要巡逻。”晚七到早七,无缝对接,这个岗位没有缺过一天班。

天马公寓门口曾经摆过不少夜宵摊,人声嘈杂,燥热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味儿,似乎随时能发酵出一场冲突。这块区域并不属于夜巡的范围,但在一次牵涉到湖大学生的冲突中,骆政军毫不犹豫地冲出去制止。这是我们的学生,肯定不能让我们自己学生吃亏呀!说到这里,这个魁梧的汉子坐直了些,咧开嘴笑了。

“我从小就是在湖大长大的。”骆政军介绍说。他当过兵,2006年时退伍回到湖大从事安保工作,现在已经成了保卫办主任,负责天马园区南北两门保卫的监管工作。“我是在湖大长大的。从我爷爷开始在湖大工作,之后是我的父亲,再到我,已经整整三代了。”

对于骆政军而言,湖大,是职责所在,也是情感依托。他曾在这里守护夜色里的人,也曾守护空无一人的夜色。

大家轮流值班,也许今年大年三十是我,年初一是你,下一年再换一换,都会轮到的。就像那些医生,消防员一样,总不能哪天晚上医院找不到一个医生。

除夕之际,空荡荡的大学城里冷冷清清,一整天都看不到几个人,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留校学生和职工走过。挂在风里的大红灯笼上摇摇晃晃,上面写着欢度春节几个字。

骆政军中午在岳父家吃完团圆饭后,回到工作岗位上接过了同事的班。监控画面里没有人,走出监控室被冷风吹一吹才感到一点新鲜味。桌上放着学校发的新年慰问礼品,一会儿要一起值守的同事提着从家里带的两份年夜饭笑嘻嘻地走进值班室。骆政军拿起手电筒,准备进行旧年的最后一次夜巡。

他想起第一次在部队过春节时,还是个新兵的骆政军吃过晚饭就悄悄躲进了被窝。在新一年到来时,他无比思念家人,也感叹新的一年竟然就这么潦草地来了。几十年过去,时过境迁,在工作岗位上度过的春节早已不会让骆政军感到孤独和悲伤。责任在肩,他心胸中多了一份淡然。

记者第一次赶到约定地点的时候,给德智园区夜巡小队长丁爱军打了个电话。那边吓了一跳:“什么?你们说的是早上9点?”他很诧异。

丁爱军在湖南大学当了14年保卫,就值了14年夜班。这14年为他的钟表加上了12个小时的时差。

21点整,今晚当值的丁爱军已经在德智园里巡逻了一圈。德智园内一共有容纳了近万名湖大的学生。除了两个主要的停车棚以外,空坪上、道路上还交错摆了不少电动车。但据丁爱军说,这还只是一部分,等学生晚上自习回来后车会更多,有的还会挤占正常的消防通道。

万一出事了消防车开不进来就麻烦大了嘞,所以平常我们都要贴一些纸条,或者给他们挪一挪。丁爱军手里的电筒往路边一台格外突出的电动车上晃了一下,照清了印着消防通道,禁止停车罚单

“有的同学马大哈呀,钥匙不拔就走了。我们就给他收起来,贴个条子,他们再到我们这里取。”丁爱军笑着说。没有突发事件时,沿着主干道巡逻一圈只需要不到十分钟,丁爱军他们和同学打交道少,和车打交道多。贴个纸条、收个钥匙,挪一挪、扶一扶早就成为了他们工作中理所当然的一部分。

“很久之前了,有一次昨天晚上下了雨,有个女学生找自己的车找不到了来跟我们说。我们带她到大厅这里,她走进来就很奇怪地问:‘我的车怎么在这里嘞?’”提起这个,丁爱军笑了,“下了雨,她钥匙也没拔,我们就给她推到这里来了。后来她还买橘子和水送给我们嘞!”当然也有学生拿了钥匙一言不发就走人了,但对于是不是被感谢,丁爱军其实并不太放在心上。

接近门禁时间,园区里好像突然涌起一阵海潮,学生和喧闹退去,遗落满园车辆和寂静。丁爱军回忆这些年的工作时说:我们就是湖大人。我们对这里一草一木、这学校里有多少门多少窗都熟悉!我们在这里走就跟在自己家院子里是一样的,给学校做事和给自己做事是一样的。

姚建华也是德智园的老人了,他和丁爱军一个班次,搭档一搭就是十几个寒暑。

十多年前的后湖路还不像现在这么太平,一条马路把德智园和一片没拆迁的民房隔开,有一伙小偷就潜藏在那片民房里,时常来园区作乱。为了保障学生的生命和财产安全,姚建华和丁爱军想了个法子——不定时巡逻,有时候一个人先在前面巡逻,另一个隔十几分钟再出发,让那些小偷摸不透规律,再用巡逻手电一吓,小贼们就不敢过来。

提到以前办过的大事,姚建华记忆犹新,有关于食堂火灾的,有关于抓传邪教的不法分子的,也有关于三校联合抓偷电脑的贼的。以前晚上我们还有这些事可以做,现在学校装了很多摄像头……”姚建华的笑容略敛,又很快笑起来但这些东西防的话还是不如人防是吧?我们还是要每天晚上巡逻,没办法哩!

面对同样的问题,骆政军有些腼腆,却依然兴致勃勃地讲述了自己曾经蹲守贼人、阻止打斗事件的故事。他指着监控室的电脑屏幕,很高兴地告诉记者:“那些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现在晚上很少会遇到偷车贼或者外来人士了。现在大环境好了呀,你看这个监控,有谁出入园区看得一清二楚。”

骆政军仍然笑着,看着指间的香烟,弹了弹,火光一明一灭,有细碎的烟灰掉在地上。“我们现在负责的都是一些很普通的工作,排除一些隐患。”

上次开会领导叫我们汇报工作,要我们应该展示一下成绩。我其实都不知道该汇报些什么,难道要我们说抓了几个贼、丢了几辆车吗?现在这些事情都没有了呀。但不说些什么又好像我们什么都没做,他吸了口烟,烟雾缭绕里,他的表情显得有些黯然,声音明显低了下去。国家的大环境好了呀,可能……我们就不那么受重视了吧。

监控装满了必经之路,轻轻松松就可以调取;学生素质越来越高,冲突事件越来越少;天马的夜晚如此宁静,数万个梦境在这儿同眠。大好的环境给了所有人精神舒缓的踏实保证,如此可贺,又如此让守夜人轻轻怅惘。陈年旧事被毕业的学子带走封存,故事的主人公就此深藏在夜色里,他们说他们没有成绩,也“不能”有成绩。

多雨的长沙天空依然掉落着雨滴,在天马篮球操场上形成一汪汪的水洼,水洼里晃着两侧宿舍楼里依然还没有熄灭的灯光。漫长的雨季,让这座城市习惯了潮湿空气和不透光的灰色云层。

骆政军想起自己第一次在湖南大学夜巡的经历。年轻的他一下都坐不住,斗志满满地拿着手电筒,在那个空无一人的夜晚细细地巡逻了好几次。他远远地看见,马路尽头的那间保安室亮着灯,那个带他的老师傅搬着把小椅子安静地坐在门口。

“后来我才发现,那个带我的老师傅搬着把小椅子坐着的地方,其实就可以看清整个主干道上有没有行人。”

十几年的时间,已足够让骆政军和他的夜巡队员们熟悉自己夜晚巡查范围的每一个角落。无数个日夜没有间隔的安全感,也让学生习惯了在深夜放心地熟睡,一切顺理成章、理所当然

水塘里的光晃动着,等待那个影子再次路过。

今夜有雨,园区平安。

转载自:湖大青年传媒